《鄂蘭與本雅明:文章、書信、文件》

本雅明流亡巴黎後,在1939年3月到1940年2月,寫下他對於法西斯瘋狂年代的思考,該文有一個極為尋常的標題:《關於歷史的概念》(Über den Begriff der Geschichte)。

可是這篇簡短的文章,絕不簡單尋常,其中涵蓋歷史、政治、時間、彌賽亞的等待與最終救贖等議題,總結了本雅明本人的政治哲學。開頭就是那個經典的故事:下西洋棋的機器人傳說。還有本雅明很喜歡談的Paul Klee的新天使。

1940年,他在法國交託漢娜鄂蘭這份手稿,可見他對該文的重視,不願其思想淹沒在亂世中。鄂蘭攜帶到紐約,交給移到紐約的法蘭克福社會研究所,想方設法促成出版,世人才得以讀到這篇手稿。那一年9月,本雅明自殺。這篇論文,某種意義上是他最後的遺言。

我早已讀過這篇名文,但這是第一次讀到最原始的版本。不管是本雅明全集或者任何選集裏,收錄的都是定稿。而這本Suhrkamp出版的《鄂蘭與本雅明:文章、書信、文件》(Arendt und Benjamin: Texte, Briefe, Dokumente),收錄了最原始手稿彩照本,以及內容繕打本,包括他本人塗改、補充、刪除處。讀者彷彿跟著思想者走在同一條路上,窺看到本雅明如何提出、修改、甚至否定他的政治思想。

讀者也可以看到,本雅明就拆開了他訂閱《瑞士報》的寄送信封,直接在裡層寫下文章(手稿上還看得見他在巴黎流亡時的住處地址。之所以清楚知道本雅明寫作的時間,就是因為這些信封上的郵戳)。

鄂蘭也知道,她所接獲的這份文件有不可忽視的意義,極為妥善保存。學者在藏於華盛頓國會圖書館的鄂蘭手稿中找到這份1940年時寫在回收信封上的遺稿,於是今日我們得以一窺原貌。如同鄂蘭寫道,接過這份手稿時她知道她已成為一種思想生成的證人(Zeugin der Entstehung),我亦覺得自己被召喚一同見證,遂寫下我的證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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